“客人你盛意拳拳，已經酒過三巡，不妨再來三巡五味，且聽小生將那日所見所聞盡數道來。”小閣樓上說書先生拍了一下驚堂木：“說起那日，小生獨自在楓林賞楓正欲賦詩一首，忽聽身後傳來一陣縹緲仙音，那便回頭一看，這一看只教人畢生難忘。只見鬥角山上，一位雲夢仙子施然而至，其身姿似雪飄如絮，裊裊然仿若清雲出岫。”

說到這裏，座下的客官耐不住了。

“那麽漂亮的仙子，說書先生有沒有上去相識一二？”

“迷都迷死了，哪還有功夫上去結識，笨！”

“應該多看幾眼才不枉此生……”

臺下議論紛紛，說書先生又拍了一下驚堂木：“小生起初倒也想上前問取芳名，豈料這時仙子後頭跟下來兩個兇神惡煞天神，我立即嚇得發抖，哪還管什麽結識不結識？接著，那仙子不過輕輕拋出一片手帕，愛慕她的兩個天神便開始大打出手，一掌寒冰，一掌烈火的，打的小生在一邊又冷又熱，唉，你們想人家堂堂天神，神力加持，這一掌掌的拍下來，鬥角山立時被拍了個粉碎。小生不敢探尋這雲夢仙子究竟鐘情哪一位天神，堪堪撿起手帕揣在懷裏便跑了……”

說到這處，臺下哄堂大笑，多有人教小二在桌上多添些瓜果點心。

相離望著小閣樓往嘴裏丟了一個肉丸子：“這位說書先生真有意思。”

玉泉繃緊臉道：“真狂妄，將修真界的大難說成此等風月事。”

相離擺手道：“那也總比讓這些凡人擔驚受怕好些，修真界不能將此事擺平，凡人們能靠自己變得安穩一些，也算是自食其力。”

這故事雖然是杜撰的，不過卻越說越有意思，相離叫了酒，一杯一杯的女兒紅下肚，不多時已喝了三壇。

玉泉看得痛心疾首，終於忍不住道：“師姐少喝一點。”

相離的筷子正插在一塊紅燒肉裏，她聚精會神地連眼睛也不擡：“師弟別著急，先吃點花生米，小二說鍋已經買來了，你的菜馬上就上來了。”

“……”玉泉凝重道：“酒色誤人，害人害已！”

相離邊吃紅燒肉邊道：“那是對沒有修煉過的凡人說的，在我們眼裏，這酒不過是辛辣有點味道的水，不是仙酒，喝了也不會醉。”

玉泉：“……”他什麽時候拿這個師姐有辦法？

這時，小二總算端了一盤青菜豆腐上桌，提醒道：“客官後面還有二十八道菜，要不要小人給你打包？”

相離歪著腦袋道：“小二哥以為我吃不完嗎？

小二道：“我還沒見過兩個人能吃那麽多菜的。”

相離立即道：“要不要來打個賭？若是我吃不完，我便再給你一倍的菜錢。”

“客官說真的？”小二眼冒金光。

相離杵著臉笑道：“我想來說一不二，那要是我吃完了怎麽算？是不是這頓你請。”

小二道：“這……”

相離認真道：“我總不至於做些虧本的買賣，這一來二去的務求公平。”

小二瞧著相離吃的幹幹凈凈的這幾盤菜，咬牙道道：“好，就這麽說定了！”

小二心裏盤算了下，就算二百斤的胖子也吃不下這二十八道菜，何況這兩位客官省得窈窕瀟湘，再說他和廚子相熟，多添些材料也不是難事。

這生意準保穩賺不賠。

相離盯著小二催促道：“那你還不趕緊上菜？”

“好好好”

小二歡天喜地地跑了，玉泉端正地放下手中的茶杯：“師姐你這不是欺負凡人，我們……”

修得金丹自然辟谷，完全可以不吃，但真要吃起來，移山填海都不在話下，所以，就算小二賭上整間酒樓，相離也能硬塞下去。

相離意味深長地看了玉泉一眼道：“我好像沒說過我不是金丹之身。況且，誰說賭局一定要公平？玉泉，這世上看上去公平實際不公平的賭局多了去，何必要苛求自己事事公平，事事公正？”

況且……相離心聲道：有玉泉在，想占別人的便宜難如登天！

玉泉肅然道：“我等修真界的人豈能欺瞞凡人。”

相離道：“照你這樣說來，修仙真是修虧了，還不如……”

這話未說完，玉泉臉色大變，打斷她的話道：“師姐！這話絕不能說下去！”

相離燦燦道：“好了好了，我是說笑的。”

還不如轉投妖魔道，逍遙自在，無拘無束，相離平素胡言亂語沒人管，但這話在伏無定和玉泉面前卻是禁句，哪怕是開玩笑也不能說。

相離舉起酒杯一飲而盡。

其實她心裏清楚得很，她這樣的性子若是不被伏無定撿到，無論在長大，都是要投身入妖魔道的。

酒過三巡，相離越喝越暢快，越吃越盡興，那小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，二十多盤菜刻意重覆了幾道，相離依舊是照單全收。

到最後，相離吃完了一桌酒席，才發現小二已經換了一個人。

相離看向窗外的小巷道：“那家夥腳底抹油跑了，是不講誠信的人，玉泉你這正義之師不打算管管嗎？”

玉泉道：“師姐，得饒人處且饒人，他怕是再也不敢小瞧別人的食量了。”

相離被玉泉這句話逗笑，只道：“好了，有你在，本來也計較不了。新的這位小二哥，我們再要二十壇酒帶走，玉泉付錢。”

玉泉拿出了一整塊的金子放桌上，道：“這是用來付酒錢的，勞煩了！”

相離瞇眼，玉泉這一整塊金子可夠十倍的飯錢，看小二哥抓金子的速度就知道他有多開心，不過她沒多說什麽。

直到出了酒樓，相離才道：“玉泉，我怎麽看你像是紈絝的富家公子哥……給錢都不帶找的。”

玉泉疑惑道：“師姐不也是那樣嗎？”

相離認真道：“我剛剛的賞錢夠那個小二哥吃十天的肉包子，可玉泉給的錢夠他吃一年的。”

玉泉：“……”

相離道：“好了，反正是點石成金，不用真花心思去賺，接下來我們再去逛逛市集。”

相離迷迷眼，對付五鳳族的辦法，就在這喧鬧的市集中。

兩人穿過幾條小巷進入市集，這小鎮街巷較窄，要硬擠裏面只能勉強擺擺小攤，所以市集裏許多人是直接打開家裏的後門來做生意的。

玉泉皺眉皺了一路，市集越熱鬧，相離呆的越久，買的東西越多，他們的袖子內有乾坤，要裝多少都不是問題，再加上點石成金之術，相離更加肆無忌憚。

石頭而已，哪裏沒有？

咚咚咚，前頭一個賣撥浪鼓的貨郎正唱歌，木架上咚咚咚的聲音和著他的歌聲像是伴奏。

玉泉登時面如土色。

撥浪鼓這東西，相離過去相當喜歡。

當然光是她喜歡還不夠，她喜愛的東西都愛強塞給玉泉，玉泉五歲已經會念三字經，板起臉孔裝大人，相離看了很不爽，買了一堆撥浪鼓堆成個陣法，把他圍在中間，自己則站在遠處搖手指，靈力抖風，那些撥浪鼓跟著她的手指咚咚咚地左右敲響。

玉泉自此害怕撥浪鼓……

相離見玉泉神色古怪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：“想買撥浪鼓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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